[言金]逆行
依旧有向《百年孤独》借梗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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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伽美什直到月亮孤零零地升到最高点时还没有回来。言峰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扯了件厚重些的外袍走出教会。如果是刚刚获得肉体的英雄王，他本不必做什么无谓的担忧，任他在城市哪个彻夜不眠的角落纸醉金迷就好。
但是现在——言峰忍不住确确实实地叹息出声。
凭借主从间的感应言峰确定了吉尔伽美什的大致方位，但也仅仅是大致，因为自那个令他们重获新生的夜晚之后，两人之间由契约生成的魔力联系就不那么稳固了，这使得言峰只能另想方法维持吉尔伽美什的肉体。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完美得连言峰都暗自惊讶于自己在此事上的天赋。而被狠狠地按在床上、攥着被单榨取Master魔力的吉尔伽美什显然很赞成这一点。
言峰发现他已经离吉尔伽美什很近了，接下来他就只能把附近的街道全部转个遍，直到把自家的王带回去了。他的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斜靠在长椅上数星星的吉尔伽美什，对方和闪烁着五色霓虹的酒吧隔着一个路口，却仿佛分明的两个世界。
“又迷路了吗，吉尔伽美什？”
“本王才没——”
饱含魔力的吻驱走了月光留在身上的寒意，吉尔伽美什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直到言峰用外袍把他整个裹了起来。
“我们该回家了。”言峰说。
这是言峰与吉尔伽美什共同存活的第五年，而那位王身上正发生着某种不容忽视、并会继续蔓延下去的变化。如果在五年前有人询问言峰有什么事是吉尔伽美什无法做到的，那么他一定会在苦思之后不确定地给出“毁灭十三光年以外的恒星”这样的答案。但是现在吉尔伽美什甚至连回教会的路都找不到。他美丽又幽深的赤瞳曾是牵引的锁链、灰烬中的亮光，然而如今言峰却时而在其中找到几分孩童般单纯又透彻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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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首次留意这种变化是在一个雨天，那日的太阳和云朵纠缠在一起，将整个天空搅成一大片土黄。吉尔伽美什站在窗边，眉毛微微拧起。
“本王不喜欢下雨。”
言峰不知道这位王明显烦躁的情绪是由于想到了生前的那场大洪水、抑或只是因为出游计划的泡汤，不过让吉尔伽美什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一向是言峰少有的愉悦之一。
“不喜欢吗？这样的天气或许会出现彩虹呢。”
“真难得。”吉尔伽美什瞥了言峰一眼，他的目光和表情都如外面的天色一般缺少生气，“你那双浸过黑泥的眼睛也能看得到阳光吗。”
言峰想起他有好久没见过英雄王嚣张跋扈的样子了，这时初识曾产生的某个荒诞念头再次闪过脑海——“吉尔伽美什的刘海似乎是转换性格的开关”，于是他凑近吉尔伽美什，试图将额头上柔软的金发向后竖起，但他没有成功。
“你太蠢了，言峰。”吉尔伽美什吻了他，温软的吐息仍如最初那般饱含压倒性的诱惑，“所以来做点让本王不那么无聊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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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最终的判断是吉尔伽美什正在逐渐失去对这个世界的适应力，他除了迷路还开始醉酒，只喝掉一杯红酒就全身发热，神志不清地倒在自己怀里。言峰还记得自己和吉尔伽美什的初次谈话之前，肆意妄为的王直接喝干了他的过半收藏，不过比起幽暗灯光里毫无醉意泛起的白皙皮肤，那具显得略微纤细的身体如何装下如此大体积的液体更令他感到惊异。
他将吉尔伽美什安置在床上，转而去收拾酒瓶和玻璃杯，想到以后这位王甚至会逐渐忘记如何吃饭穿衣。降生的婴儿需要经历向死而生的漫长旅途，而吉尔伽美什的变化则刚好与这个过程相背。言峰不知道如此逆行的尽头是什么，直到一个清晨他终于等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告别。
神父坚守着早起的习惯，却独独没有在那天的晨光中睁开双眼，直到阳光将皮肤炙烤得发烫，他才从一场长梦中悠然转醒，茫然地发现只有自己被留在人间。
其实言峰在此之后都在重复拥有同一个梦境，但又会在每个清晨将其全然忘却。梦里他被身边久违的、压倒性的存在感惊醒，那感觉与他在许久之前推开木门、走进那间盈满酒香和黄金光辉的房间时完全相同。那正是一切的开始，他听见耳边齿轮咬合的咔嚓声响，带动起远方不知名的命运。
吉尔伽美什向他说再见，并再次表明自己厌恶雨天，所以会在这种天气过去后与他重逢。言峰忘记了他的话，但时常会在面对阴沉连绵的雨水时想起手掌曾经覆上的金发。
这场雨一共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天空从他醒来开始变成土黄色，直到云朵耗干了最后一滴水。那天恶徒被穿透心脏、被诅咒的战争走向终结，快要忘记阳光颜色的人们仰起头，目睹一道虹桥贯穿了整个天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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